專題：佔領風雲起 三警有話說
【本報訊】「加入警隊，實踐抱負」是香港警隊招募新人的標語。可是，這份「抱負」在近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佔領運動持續近兩個月，警方的處理手法引起社會爭議，曾令港人引以為傲的警隊，一度淪為不少市民唾罵的對象，甚至背負着「黑警」稱號。警員身處其中，成為輿論的風口浪尖，他們自身又如何看待自己?身邊的家人及朋友有沒有「unfriend」 他們?
記者:劉昌健 鍾雨過 鄧雪玲 編輯:楊珮瑜 黃舒攸
佔領運動中,示威者與警方衝突不斷,警方出動防 暴隊清場,曾使用胡椒噴劑、警棍驅散示威者, 「9.28」的 87 枚催淚彈更讓警民推上邊緣關係。一石 激起千重浪,激起了一場波瀾壯闊的社會民主運動。
警隊男神:生活圈子受影響
當前線警員的做法備受爭議時,有人上 載一段影片顯示,在旺角佔領區衝突中,前 線警員任 Sir(右圖)不斷呼籲示威者冷靜, 並與一名示威者分享腰間的樽裝水,被網民 譽為「警隊男神」,該名警員任 Sir 對此封號 感到意外。雖然網絡人氣竄紅,不讓「四點鐘許 Sir」(公共關係科總警司許鎮德)專美,但任 Sir 坦言真實的生活圈子卻受到影響, 「每日加班、休假被取消、與家人見面時間 減少」。
除了作息,又有否受這兩個月間的 「unfriend」潮影響?「可能我朋友多數是中 立吧,對於佔中、普選的事甚少提及,會忽然『民主』的人不多」。任 Sir 指,朋友間因 政治立場出現分歧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以 「拗贏」對方為目標,刻意制造衝突,增加雙方之間 的猜忌和誤會,「只有解決問題及妥協,才是對香港 好」。
警方佔領運動中已成為市民和政府之間的磨心, 再加上前線警員,要執行上級命令的同時,又要面對 市民的指責,可謂兩面不討好。任 Sir 表示:「警隊是 一個整體,自亂陣腳是大忌,『先服從、後上訴』, 信任上級的指示,就如要相信自己一樣。」
任 Sir 對於警方處理手法表示不便評論,但指出有 警員因不能控制衝突場面而感到自責,他則認為,只 要明白前線警員的權力範圍,便不需自責能力範圍以 外的事件。他更表示,雖然警隊身份尷尬,夾在政府 與市民中間,但暫時看不見警方就是「輸家」,反而 現時同事之間的感情變得更好,「如果見到我的同事 做得好,我會在 Facebook 給個 Like(讚好),得到別人讚賞,做事會更加有衝勁」。
退職警員:滅罪夢想不再
縱然任 Sir 行為獲得網民「勁 Like」,但警隊聲譽 受動搖是不變的事實。阿輝(化名)曾於擔任輔警逾 兩年,曾對警務工作充滿抱負,希望 服務市民,儆惡懲奸,但在過去的 工作當中卻發現警隊的文化與心中 理想有很大出入。直至佔領一役, 警方的處理手法更令他側目, 前線警員應對示威者的手段與他在學堂所學的武力使用守則迥然不同, 使他對警務工作心灰意冷,萌生去 意。 雖然俗話說「好仔唔當差」, 但投身警隊是阿輝的志願,最初他 信自己理想,不理會社會評價,希 望以專業能力,維護法紀。他憶述: 「首次穿起制服的時候,覺得自己 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行使公義,正式被賦予法律權力,為民服務。」
阿輝坦言,於佔領運動之前,已見識過警隊醜陋的一面,警隊的懶惰文化嚴重,前線警員會「走精面」, 選擇性執法情況十分普遍。他續指,佔領運動期間, 警方對付示威者的手法與學堂所授有所出入。他指出, 「使用武力守則」列明,警務人員每凡使用武力,並非以攻擊為目的,一切武力裝備只作防守之用,但在 佔領時,眼見不少前線警務人員以武力裝備進行攻擊, 直接用警棍向示威者身上揮打,與守則之原意背道而 馳,這使阿輝對警隊失去信心。
輔警堅持:願當警隊清泉
有人退出,有人繼續堅持。同樣當輔警的大學生譚先生計劃畢業後繼續投身警隊。縱使警隊形象大不如前,他指出,其實大部份前線警員未曾視市民為敵。 譚先生表示,對警務工作仍然滿懷抱負,認為要改變一個制度,先要進入這個制度,不能靠外來力量,因為任何個體都會排斥外來力量。他會由自己做起,做一個好警察,更透露投身警隊決定獲得家人支持。
卸下裝甲,譚先生曾於非當值時間,到佔領區運送清水及毛巾等物資,目睹現場情況。他回憶起 9 月28 日於警察總部附近情景,「當時有將近一千人包圍, 雙方只隔一條街,有示威者已經全副武裝準備衝擊, 但被其他示威者勸服,所以最後警方沒有使用武力」。他曾與不少同袍討論,都認為示威者「爭取的並非不對」,可是大部份示威者每每與警察對峙時粗言相向、充滿敵意,前線警員自然與示威者站在對立位置。
然而,他與阿輝一樣,都覺得最初理想與實際工作不一樣,譚先生稱:「警察職能其實很多限制,只有權處理含有刑事成份的案件,我們要明白自己的權限,否則只會惹禍上身。」
學者:挽回形象需時
城市大學專業進修學院社會及人文科學部講師孫玉傑認為,警察形象是否受損,需視乎民眾如何定性是次佔領運動,「反佔中一方認為警方保持克制、理應備受尊重,相反支持佔中一方則認為警方過度使用武力、形象負面」。孫玉傑指,警隊需一段頗長時間, 透過公關手法,並以「英雄事跡」挽回佔中支持者的信任,「有心人利用社交媒體去傳播具有影響力的訊息,令不同群組有不同立場，警察需做好情緒管理,因應警察的角色去做應做的事。」
主力培訓社工的王先生曾任中學社工十年,眼見不少學生畢業後投身警隊,他表示:「佔領行動遍地開花的同時,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也遍地開花。」王先 生認為 ,整場運動中,警察成為政府和市民之間的磨心,是徹底的大輸家。以往香港警隊的形象是一支優良的紀律部隊,但近日發生多宗涉嫌濫用私刑的事件, 維穩文化由上而下灌輸,前線警員容易被洗腦,以往市民對警隊的評分可能達 90 分,但現時可能降至 10分。
佔領運動後,有準大學畢業生表示影響有志於投考警隊的決心，也有人熱誠如一。
葉同學(大學三年級生),投考警隊信心動搖。
受正義感驅使,葉同學志願是大學畢業後加入紀律部隊，首選更是加入警隊，自佔中事件後，警隊形象插水，他投考警察的信心受到動搖，原因是他親眼看見警方選擇性執法，即使市民鼓譟要求警察拘捕疑犯,但警方卻無條件釋放疑犯,但另一個作美國隊長打扮的示威者只用盾牌抵擋衝擊,卻被警方逮捕。葉同學相信警隊內有好人亦有壞人,但警察穿起 制服就代表其專業性,即使只是個別過分的行 為,也需整個警隊承擔責任。他表示會和家人、 朋友理性討論佔中事件,他們亦支持他暫時放 棄投考警察的決定。
光仔(大學二年級),佔領無阻當差決心
光仔(化名)從小立志投身警隊,打算畢 業後投考警務督察。佔中事件發生後,即使出 現很多關於警隊的負面新聞,仍無阻光仔投身 警隊的決心。他相信樹大必有枯枝,惟警隊內 仍有不少好警察,無論佔中行動中有多少警民 衝突,當發生危險時,市民可以信賴 的只有警察。光仔又言,佔領行動中,有不少警民對立的場面, 各守防線。當雙方身處於一個對立的位置時, 會不自覺產生敵意,加上部份示威者不時作出 挑釁,一些情緒控制能力偏低的前線警員便會 以武力相對。「警察也是人,都會有情緒,雖 說一名專業的警察應具備良好的自制能力,但 示威者總不能動輒惡言相向,失去了應有的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