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覓志願 聚親情 野外定向追尋理想
野外定向只有指定檢查點,沒有指定路線。」余梓維向記者指出地圖上眼花繚亂的路線,再導向相同的比賽終點。部分路線較快,但可能充滿更多挑戰,較慢的路線或許帶來更多風景,一切視乎運動員的選擇。正如余梓維及余芷螢(Mimi),兩人先後因父母而與野外定向結緣,在定向路上尋尋覓覓,終於找出一條最適合自己的路線。
記者:蘇曉楓 李靜蕙
攝影:蘇曉楓
編輯:蘇子雋 談曉羽
版面編輯:馮家淇
梓維受熱衷戶外運動的父母薰陶,六歲接觸野外定向,年紀輕輕已有逾十九年經驗,現是港隊成員。父母從小跟梓維一起參加比賽,令梓維慶幸從小有他們相伴和鼓勵,就如定向地圖和指南針,「部分父母不會理會子女,或讓他們玩遊戲機及看電視,但我就被父母帶上山『餵蚊』比較多,慢慢已經習慣戶外活動。他們帶領我認識這個世界,也給我方向。」野外定向不僅考驗體能,更須沿途解難,適合喜歡思考的梓維,單是完成賽事就讓他得到不能言喻的成功感,前任港隊成員Mimi亦因此迷上這項運動。

Mimi在色彩斑斕的義大利威尼斯比賽,笑言稍不留神就會掉到河中。(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我連學校陸運會也從未參加跑步,我也不能相信自己最後竟會迷上野外定向。」Mimi笑著分享,更令她震驚的是,在她初中報名參加野外定向班後,才發現父母曾是野外定向運動員。父親年輕時曾贏得男子精英組冠軍,更是香港野外定向會的創會成員,但父母從未提及過往參賽經歷。原來父母早於年輕時已接觸定向,但因工作繁忙而放棄。相隔廿年,Mimi對野外定向的熱情感染了父母,令他們再次接觸定向。現在Mimi一家不僅會一起出賽,母親更曾奪分齡組別第一名。比賽前後,一家人都會相聚,互相打氣,感情十分好,「我現在反而不及爸媽活躍,我視他們為我的哨子,需要幫助時會找他們,會跟他們一直玩野外定向。」
野外定向看似冷門,梓維認為因它不被列入為奧運或亞運項目,知名度因而較其他運動低。其實野外定向已於2010年被香港體育學院納入「B級」支援精英體育項目,得到更多資助用以參賽,港隊亦有參加世界及亞洲錦標賽。在日常生活中亦有類似活動,如大學迎新營的「城市追蹤」或供小朋友玩的「尋寶遊戲」,玩法與野外定向大同小異。Mimi亦指香港賽季較長,賽事亦不必框於野外,可在公園及市區舉行。她續指野外定向不受年齡限制,年齡層十分廣泛。現時分齡賽選手小至四歲,老至九十歲,「比賽會看到70多歲的參賽者撐著拐杖,一邊看地圖,一邊慢慢走。他們不用跑,也可以很快完成賽事,因為經驗豐富。」
累積經驗 避免意外
梓維和Mimi曾多次赴外出戰,足跡遍佈全球。雖然異國景色怡人,但二人都說無暇欣賞,選擇專心比賽,賽後才把握時間拍照留念。每場賽事總有難忘時刻值得紀念:梓維在澳洲比賽時巧遇袋鼠跟他一起「跑步」,而在「水鄉」之稱的意大利威尼斯比賽時,差點掉進河裏。Mimi曾在愛沙尼亞首都,遊人如鯽的塔林老城競賽,也曾在嚴寒下的哈薩克冒著飄雪跑步,甚至凍僵手指。

梓維出國比賽經驗豐富,亦從中體驗不同地形。(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不過令他們最深刻的,莫過於突發危險。梓維在拉脫維亞舉行的冬季長距離比賽中,本來充滿信心,但途中突然身體乏力,昏昏欲睡。雖嘗試靠意志力完成比賽,但不久又差點失去意識,幸好當地水站設有熱茶供應,才得以繼續比賽。後來梓維才知道那是低溫症的前期症狀,因當時氣溫較低,加上精神緊張,比賽前都吃得很少。經此一役,以後運動前他都會吃適量食物,避免出現突發意外。Mimi曾在香港將軍澳鴨仔山比賽時,快到達終點之際誤觸蜂巢,被黃蜂螫了20多下,雖有途人伸出援手,可惜最終也無法完成賽事。這次經歷不僅讓她「聞蜂色變」,更令她開始接觸物理治療,特別是預防運動員受傷的方法,繼而更修讀護士課程。
獎與工作 難能兼得
梓維和Mimi熱愛野外定向,人生亦彷彿比賽般,按著地圖指示,一步步走向終點。然而,兩人的工作卻成為絆腳石,甚至令他們迷失方向。2016年,梓維在台灣舉辦的亞洲定向錦標賽中,勇奪短距離賽事第二名,與冠軍只差十秒,也是香港定向歷史中首次有運動員成為亞洲三甲。獎項背後仍有生活,梓維大學畢業後於建築公司工作,令練習時間銳減。面對抉擇左右為難,他覺得就似一場野外比賽:「眼前有一條分岔路,如果當時所有人都走左邊,但你想去右邊,你會如何選擇?會否停下來看清楚?你會跟隨他們嗎?這個時候,猶豫是最好的。學習不要隨波逐流,習慣每次做決定之前都三思而後行。當你做第一個走右邊的人,可能就是第一個成功的人。」
若經濟條件許可,梓維仍希望繼續玩野外定向,或做兼職教練,「現時有必要培訓下一代,暫時想做私人教練,因為較難做到全職教練。」瑞典是野外定向的發源地,亦有定向學校,但全職運動員亦很少,而頂尖運動員大多數也有正職,香港更是暫時未有全職定向運動員。梓維覺得,在香港當全職運動員並非不可能,除非有人願意做「開荒牛」,「這是一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若有全職運動員,才會有人願意做全職教練。」記者問及比賽會否影響工作,梓維立刻反駁:「是工作影響比賽!」但突然眼睛一轉,嘆氣道:「還是以工作為先吧,興趣只是副業,兩者之間始終要作取捨。」

Mimi希望盡力推廣野外定向。
Mimi也因護士工作不定時而退出港隊,「不好意思常跟別人『調更』去比賽。」放下運動員身份,其後她當過繪圖員和教練,協助舉辦比賽及推廣運動。她覺得繪圖員十分辛苦,且工序繁忙:須先到地政處買地圖,再到實地考察,根據比例量度及觀察實地植物變化,更新地圖特徵,最後在網上更新地圖。她曾為天柏路公園、龍虎山及香港公園畫地圖,其中香港公園花了一個月才完成。她亦是定向新手班教練,盼能讓更多人認識野外定向。參與過不同崗位後,Mimi始終想回到賽道,但要看工作和比賽時間能否配合。現時才剛剛開始工作,仍是適應期,但她若有時間都希望參加比賽,再決定會否重返港隊,更希望嘗試不同形式的定向,如山地單車及滑雪定向。
梓維在訪問完結時感嘆:「人生如定向,跑的時候不斷解決接踵而來的難題。完成這個比賽,只不過是人生當中一個任務。途中可能會受傷,也可能會獲獎,然後又會有其他任務,跟人生中的甜酸苦辣很像。」
拿著同一款地圖,同一款指南針,梓維和Mimi選擇了兩條截然不同的路線,當中可能是直接到達,或是繞了一個大圈。就如同他們所言,不論人生或是賽事,同一條賽道上,不會有最好的路線,只有最適合自己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