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專業人士」堅守本份
離家前與你打招呼的保安員、車站內忙著記錄班次的站長、在街上勤勞打掃的清潔員,他們都有名字,但我們卻一律稱之為「阿叔」或「阿姐」。他們一直卑躬屈膝,默默擦亮這個城市,各自背負獨一無二的故事。你會否想過要重新認識他們?
記者、攝影:林沅旻 黃欣婷 吳芷茵
編輯:張 露 梁雋念 陳婉珺
版面編輯:崔嘉兒
或許你我眼中的保安員都是百無聊賴,可有可無,但現實正正相反。保安員分很多種,最常見的是大廈保安,主要職責是確保住客安全,工作簡單卻瑣碎繁複,甚需耐性。五十多歲的阿雲及Catherine,分別從事保安員已十年及六年,謔稱自己是「最低層的專業人士。」
難為座頭 住户主管責難
駐守樓宇大堂的保安員稱為「座頭」,他們要把進出大廈的陌生面孔一一記在管理處的記事本。偶爾會有便衣警察「放蛇」,尾隨住戶入內,若「座頭」沒有上前截查身分,代表不夠警覺,其失職行為會被紀錄下來並通知僱主。此外,「座頭」要在指定時間巡樓,確保樓層沒有異樣。遇上突發情況或住客有任何訴求時,「座頭」要向控制室報告,等候主管指令,是住客和保安公司間的橋樑,協助雙方溝通。無奈的是,住戶時常無理責罵甚至投訴保安員,讓他們倍感心酸。阿雲憶述,有一次大廈停水,住戶致電管理處破口大罵,更威脅要用肥皂水潑她;但停水是水務處事宜,保安員只負責通知住戶,向她發脾氣根本毫無作用。Catherine無奈笑道:「所有事都要保安員管理,但所有事都輪不到我們決定。」「座頭」要聽從控制室指令,自身沒有決策權,遇上任何事都只能勸喻。若遇上不好的主管,把責任推卸到「座頭」身上,個人記錄就不幸增加一則投訴。
任職保安多年,讓Catherine和阿雲印象最深刻的都是遇上住客跳樓。阿雲說,通常保安員會最先看到屍體,「最重要是保持鎮定」,通知控制室報警,自己則負責維持秩序,阻止記者入內。Catherine更笑著說很佩服警察能從屍體位置推斷死者所住樓層,十分專業。
投訴專員 被遺忘的謝意
每天上下班,乘客最多留意駕車的司機,熟稔的還會打招呼,但有多少人會留意在旁指揮、記錄的站長?Yi姐在天后站公共運輸交匯處工作,任職小巴站長已有三年。這裏沒有空調,設備簡陋,只有一張木枱和一張凳,不過較其他因露天而日曬雨淋的站長室更佳。
小巴速度快,班次密,是不少乘客的出門之選。站長除了要記錄開車時間、乘客數量外,亦要按實際需要靈活調動行車班次,處理突發事件,稍有不慎就會引起乘客不滿。諷刺的是,往往只在投訴時,乘客才記起站長的存在。
Yi姐負責的路線「49M」往返天后港鐵站與寶馬山,山上私人屋苑和學校林立,每逢繁忙時間必定交通擠塞,小巴上山後便「歸期未定」。山下車站等候的乘客愈來愈多,嚴重時更要封站,上落車處轉移到馬路對面的酒店門口,種種不便耗盡乘客耐心,指責伴隨而來。屢屢收到對班次問題的投訴,Yi姐無奈道,「不是不想做生意,有生意一定做」,但小巴未能準時到站,她也沒有辦法,只能一遍遍向乘客解釋是塞車緣故。她還打趣說,49M的乘客「好惡」,很羨慕一旁的39號小巴的車長,因「39號的乘客最好,無論排幾長龍都不會罵人」。
投訴不少,不過也有窩心事,曾有乘客在車上拾到錢包後交給司機,拾金不昧的司機也把錢包交還失主,「一分錢都沒有少」,乘客為表謝意,特意請她和司機吃點心。
委屈工作 望多尊重體諒
五十多歲的陳先生任職清潔員近八年,早晚分別在深水埗及旺角工作。早上負責「跟水車」,即逐一到指定站收垃圾,連同餿水送往垃圾池,正午十二點前把垃圾處理好。下午的工作則較輕鬆,只需要清洗和抹垃圾桶。
另一名清潔工張先生則向記者抱怨,清早開始清掃街道,直至約九點才能急急忙忙吃個麵包充飢,其後又要工作,「你說我們有多辛苦?只得吃飯時間可休息一下!」訪問期間,他聲線暗沉,說話沒精打采,落寞地說工作上沒什麼開心事,加上外判公司削減薪金,食環署職員亦常常監察他們有否偷懶,讓他不禁控訴「最低工資,工夫多多」。
工作勞累尚可忍受,路人惡意指罵才最叫人心酸。陳先生曾在街頭打掃時不慎撞到路人,遭他們大罵一頓,委屈卻無從反駁。張先生說,經常有路人亂拋垃圾,他出言勸阻時對方卻發脾氣,反罵「你不用工作嗎?你們就是掃地的」,態度甚不尊重,但為保飯碗只能忍氣吞聲。
張先生希望香港人可以多體諒清潔員,不要用粗言穢語指罵他們。大部分清潔員是行動緩慢的長者,工作上偶有得罪的地方,他期望能和平處理,動輒投訴會令很多清潔員失去工作,或會令他們難以維生,「最重要是多點尊重,大家和和氣氣」。
職業無分貴賤,每一個願意投身社會工作,自力更生的人都值得被尊重。這群無名天使在我們身邊默默耕耘,若然遇上,除了打聲招呼,不妨說聲「謝謝」,或給予一個微笑,或能讓他們在辛苦的工作中,找到一絲慰藉。
外判制剝削工人
政府在2007年引入外判制度,把非技術工人,如清潔員和保安員等外判,投標原則為「價低者得」。截至2014年底,房屋署、食環署和康文署分別聘用約31,100名、12,200名及11,300名外判員工,其他部門的外判員工數目為 70名至1,000名不等。外判制原為政府節約開支,但外判商被指剝削工人,如削減工資,情況在香港屢見不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