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言做自己 麥潤培

去年區議會選舉出現不少「獨立候選人」，當中在區選前宣佈退出民主黨的「沙田票王」麥潤培（麥仔），每當被傳媒問及退黨原因，他常粗略地以「民主黨無理對待會員」為解釋，卻從未詳細交代。今次訪問，記者再次提問同一條問題，他激動地說：「我是因為區鎮樺而退黨的！」

記者︰李峻逸　潘欣琪
編輯：邱巧嵐　鄭韶華　鍾雨過
攝影︰劉力田

殘舊的大廈外牆和變黃的燈泡罩在灰暗暗的陰天下，更顯老態。下午三時，年輕人和中年人都不會在這裏出沒，只有一群群老伯躲在涼亭下象棋和一對對婆婆坐在公園聊天。

這是1993年落成的馬鞍山利安邨，邨民都以老人家居多。為了滿足居民的需要，這裏的社區服務大樓設有鄰里康齡中心，為60歲或以上的老友記提供服務。午飯後，老人家們有的坐在椅子上用「上肢伸展器」、有的在踩健身單車，有的在靜靜看報紙，而大多數的都是在看電視。

「老人中心是我的『根』，」他堅定地說完，停了一下再說：「我不忘本的。」他是人稱「麥仔」的麥潤培，是去年區議會選舉中的「沙田票王」。當選前，他就是這間康齡中心的福利工作員，為老人家提供服務。在長年累月的相處下，他不但記熟了每位的姓名，也摸索到與長輩打交道的竅門。人們常認為老人家票投建制派是為了享用蛇齋餅糉而投票，但反建制派的麥議員卻有另一種的看法。他認為，老人家有思考能力，部份懶惰的泛民議員把把敗因歸究於蛇齋餅糉，是推卸責任。

關心勝蛇齋餅糉

在麥仔眼中，這些甜頭都只是接觸老人家的媒介。「我相信就算是取綜援的老人家都會有積蓄，就算是取『生果金』的老人家平時開支都較少。」他反問：「他怎會無錢去買一個月餅呢？」他解釋，老人家並不是貪小便宜，只是想在排隊領取福利時，與人交流，即使是一兩句也好。現時立「平安紙」（遺囑）的市價約在$1000左右，價錢相宜，但因為擔心資料外洩，長者都寧願找區議員代寫。麥仔認為，他是應份為街坊提供此服務，但有一位節儉的老人家卻送了三個果籃去答謝他。他粗略估計，三個果籃的價錢與一張平安紙的價錢相約，所以他堅信老人家更需要的是關心，而不是小恩小惠。把當選後，雖然區議員事務繁重，但麥仔仍然沒有忘本，堅持每星期到中心探訪一次。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民主路漫長，我們可以用不同方法及路徑，一同為香港爭取最終極民主」，麥潤培在2015年在社交網站發表帖文，聯同六名民主黨黨友退黨。帖文一出，有人罵他忘恩負義，更預計他在失去黨的支持下區選必敗無疑。結果，憑著紮實的地區工作，他的得票由零九年的2680急升至3938票，大敗民建聯的羅棣萱，更多於獲3907票的民主黨票王胡志偉。

首次參選時，麥仔打著民主黨的旗號獲勝，今天的他表示，民主黨並不是他的根，但基於政治倫理和對黨友的不捨，他遲至參選前才退黨。儘管退黨後的票數不跌反升，但麥議員淡然地說：「勝了一仗，負了修養。」現在身為局外人，麥議員自言更能看清民主黨的亂局，但這反而令他更加心痛。

不屑於「大佬」政治

退黨以來，麥潤培都是以民主黨無理對待為由，向傳媒解釋退出原因，並未有具體交代細節。今次，他激動地說：「我是因為區鎮樺而退黨的！我不怕說出來。」他解釋，區鎮樺在新東的酒吧籠絡了大量選票，並協助他們成為黨內擁有表決權的基本會員；相反，自己帶進黨的朋友則只能在付費後，成為贊助會員。他憶述，當日新東支部大會中，有超過3份之2的會員是素未謀面的。他認為這是「種票」，增加自己在黨內的影響力。被問及泛民是否存在「大佬政治」，麥議員毫不猶豫便答：「當然存在，完！」然後笑了幾聲。他自問是政界中敢言的人，經常得罪「大佬」，他說：「我就是永遠逆線行駛的。」

退黨後，麥潤培匯合六名退黨之友，成立了「新退黨同盟」，他帶點傲慢地說：「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他認為，退黨後能令他更靈活地處理工作，但他強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說不定往後又會聚頭。」

無意投身立法會

成為區議員被視為是躋身立法會議員的踏台階，但麥潤培卻未有參選的打算。他解釋，不參選是不想捲入鬥爭之中。他說：「很多人因為立法會這個位而爭風呷唶、互相踐踏、抬高自己，我不想這樣。」但他不排除參選的可能性，因為他認為政治即是民生，但現階段必須先做好民生，因港人而制宜。他補充，如果有人跟他有共同理念，他並不介意參選，「但我看現在的政治環境根本無辦法改變，那我還來做甚麼？」又笑了幾聲，再說：「所以我無興趣。」他指現時中國政府的勢力愈來愈大是趨勢，難以改變現況，但他不敢回答香港是否無藥可救。他以「工具」來形容政客一職，「我們是一件工具，市民喜歡用我們去做些他們做不到的事，或是用我們去達到自己達不到的目的，我這件工具好用就投我，沒用就扔掉選另一個，這是我的邏緝。」他透露，若接班人有能力和有意願接班的話，他下屆或會退選。

「我只會幫強哥。」麥潤培在陳國強議員的社交網站帖文上留言。陳國強2012年參選立法會，得票2327；2015年參選區議會，得票2592，擊敗民建聯的兩屆區議員楊文銳。麥潤培表示，自己也不知陳國強的勝算，但去年區議會的經驗告訴他有機會「爆冷」，憶起陳國強當選後打給他的一個電話：「『阿培！死啦！我當選啦！』無人估到他會勝出的，所以答不到你。」陳國強因在2012年立法會直選論壇中的言論，而被網民稱為「新東第一刺客」，也有人說他是瘋瘋癲癲。麥潤培承認，他起初也以為陳氏沒有辯論能力，只有一份傻勁，但後來看到對方在區議會的表現，便嚇了一跳。他笑說：「人家是倫敦大學雙學士，你當他是流的？」不過，他也認為陳國強是「傻的」，因為他願意放棄私人時間，親力親為到地區派傳單，為街坊服務。他模仿陳議員的口音說：「『那些人常以為我是傻的，我知道啊。』」

事實上，麥潤培也如是，因為他不喜歡被人看穿。他認為，麥議員是囂張的，但麥仔則不是。在政圈中，他口直心快，勇於挑戰大佬，不怕得罪人。他解釋：「因為我不喜歡埋堆，我這樣做，你不會靠近我，對不對？那我就可以一個人了。」但他強調，不會公開自己隱藏的動機（Hidden Agenda）。

《柯P模式：柯文哲的SOP跟你想的不一樣》和《我在柯文哲身邊的日子：7年級柯家軍的裸告白》是麥議員書櫃裏最當眼的兩本書。他表示，台北市市長柯文哲的成功是他的強心針，令他更勇於實踐自己的政治哲學。他說：「現在他成功了，所以我更加不用理會他人的想法，做到就可以了，不用理別人的。」話雖如此，但麥仔卻很重視家人對他的期望。他說：「我不在意政界的人如何看我，我只在意我的生活，我要給我家人好生活。給我家人知道無論我在出面做得多不開心也好，回家我都會很開心，我要給家人舒服、無壓力。」

三月份，天氣份外潮濕，一位老婆婆買完菜後，蹣跚地走回家。麥議員喊出她名字，然後走過去，拍拍她的肩，提醒她：「天氣變啦，你風濕呀。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