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路人背叛 勇武幻想落空
「到底勇武的定義是什麼?至今我也不清楚。」十月一日,經歷過十數次大大小小日常抗爭阿俊(化名)一早便已整裝待發,與友人在荃灣戰場上貢獻自己的力量。與他們並肩而行的是全副武裝的示威者,他們為阿俊一行人帶來勇氣,彷彿有無數同路人在路的前方引路。
記者:謝啟煌
編輯:譚栢妍
2014年傘運期間,阿俊只參與數次佔路,在社運方面仍算是一名新手。6月9日更是他第一次開始參與遊行示威,不單止沒有依照原定路線走完全程,更在走到終點後便自覺滿足,和友人在附近用餐後便安然回家。
後來,隨著政府決定如期二讀,運動逐步白熱化,阿俊與友人開始參與抗爭日程。他亦從最初只懂得參與遊行到開始購買裝備,與友人站在前線衝擊各大政府建築。
每次衝擊後,他帶著疲倦的身軀回家,打開家門後傳來的不是噓寒問暖。如冷箭般的冰冷眼神直刺內心,留下一個空洞的傷口。
「去哪了?」
「不關你的事。」
簡短的對話伴隨陌生尷尬的氣氛完結 —— 自從反修例運動開始,阿俊的家裏便無法再如以往般融洽。起初阿俊和家人只是就政見立場出現爭執,後來直至他積極參與日常抗爭,與家人的關係越演越烈。家人為了阻止阿俊外出抗爭,甚至把他平日的抗爭裝備全數拋掉。
希望落空 僥倖全身而退
十月一日,政府仍然漠視市民的訴求,香港社會如死水般腐敗不堪,所披露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這天之前,阿俊早已為每次抗爭作背水一戰的打算。他一早戴上防毒面罩、冰袖、頭盔等必須裝備,與另外數位朋友躲在路障後,在大馬路正中央與防暴警察對峙,雙方只有約一百米距離。身旁人丁單薄,後方卻有不少全副武裝的示威者高叫口號,阿俊第一時間呼喚他們加入。
網上流傳的戰略一直奉行人多便會贏。在阿俊心裏,全副武裝的應是同路人,但原來裝備不會與信念對等。他以為他的一聲呼喚,後方的同行者便會前來與他並肩作戰,但希望落空。後方的人繼續叫口號,前線仍舊只有二十多人留守。
面對同路人的退縮,阿俊再次憶起當日的場面亦只覺憤怒。多枚催淚彈接連發射,完善裝備的示威者本應站在前線抵擋,但他們反而和其他普通示威者迅速逃離現場,只剩下少量如阿俊和他的朋友般的示威者,仍站在前線,對抗全副武裝的警察。雞蛋對高牆,令阿俊感到心寒的,不是眼前的警察,而是背後那群不願上前,只願站在戰場200米後,高叫「光復香港,時代革命」的同路人。
「香港現在缺乏的,不再是願意站出來的人,而是有足夠覺悟的人。」阿俊不希望每次遊行都是一張給「和理非」的贖罪券,每個人都應該有足夠的覺悟,而非認為站出來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雖然同路人的離棄仍歷歷在目,但阿俊仍會繼續堅持,「即使再被背叛,也有經驗和心理準備去應對,我相信香港人會不斷進步,所以更不會因此便感到害怕。」
「或者,勇武這個字根本不應該被定義。」阿俊開始認為把人分成和理非和勇武只是把責任分開,較大的責任分給有足夠覺悟的人,然後部分人只承擔較少的責任,坐享其成。這種自私的心態才切切實實把阿俊內心的傷口剖開,彷彿獨自一人帶着傷痛在抗爭路上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