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玩「詞」中物 梁栢堅
「入冊保釋怎可報盡親恩,愛意寬大是無限,攞警棍說聲真的毆妳……」腦中響起熟悉的旋律,口裏不自禁哼唱「抵死」的歌詞,這首《真的愛你》改版-《真的毆你》,正是他在雨傘運動後的最新力作。
自少「訓練有素」,他堪稱二次創作能手,經常把社會議題融入歌詞,短短數小時便可改好新版本。面對愈趨嚴重的自我審查,他坦言未曾退縮,「人是會這樣的,真的有些人不怕死。」他是……
記者:李明佑 梁文婷 林嫣晴
編輯:陳穎怡 陳軍樺
攝影:劉佳男
梁栢堅原是銀行界的一分子,萍水相逢認識了周博賢等一眾音樂人,之後碰巧在 MSN(網上聊天室)看到有音樂人想找人填詞,於是自薦一試。後來,便有監製找他填詞,梁栢堅開始兼任填詞人。
早於小學的時候,梁便開始改詞,崇拜手冊、聖經書、中文書等無一倖免,「以前我們甚麼也不知道,也沒有甚麼『惡搞』,我們純粹『低能』罷了。」小時候的作品與現在最不同的,就是詞彙,「小時候認識的詞彙有限,改的都是『屎尿屁』等低能東西。」不過,就是靠這樣日積月累的改詞,不知不覺間,學會填詞最着重的押韻。現在,梁栢堅的作品中,不時會發現一些怪字險字,「我想,香港在將來的十年、二十年都未必會用到那些字,例如不會有人會用到『貔貅』兩個字,人們連『貔貅』是甚麼也不知道。」
創作恐審查 預言遭「河蟹」
雨傘運動結束後,香港處於敏感時刻。對於創作審查,梁引述填詞人林夕所言,指作為創作人要守住這一關,「因為枝筆是你的自由。」他認為,如果有人要求你寫或不寫某些東西,你要有適當的敏感度。「目前為止沒有人找我麻煩,唯獨是有人會說我的詞太敏感,需要微調。」
梁預言,某些中性字眼如「煙花」、「花火」及「煙霧」等,將來都不能用。他以「粉筆畫」作為一首歌的歌名為例,指粉筆其實為中性字,但由於雨傘運動中,有一位少女因為用粉筆畫花金鐘政府總部附近的「連儂牆」,被判入女童院,惹起爭議,「粉筆」二字變得敏感。
他期望不論歌曲主題是什麼,都能在 2015 年的歌詞中,看到「雨傘」兩個字出現。因為去年發生雨傘運動,而 2015 年理應會有相關字詞出現。「要是沒有一首歌的歌詞出現『雨傘』或者類似『粉筆』的字眼,我覺得很悲哀。」
讚學生成熟 望傘後游擊
梁栢堅自雨傘運動起始已參與其中,並於罷課期間參與學生舉辦的集會,「我想看看現在的學生,他們在想甚麼,也想跟他們談一下,了解他們究竟知道多少。」他指,了解他人想法是填詞人工作一部分,不能只坐在電腦前就當是資料蒐集,「每次與一個人傾談或者欣賞每一件展品,都是在咀嚼他們的背後意義。」透過多日與學生交談,梁栢堅慨嘆,自己於學生時期只顧玩樂,從沒有思考政治,但這一代學生十分成熟,他們的前衛思想教他感動,甚至自愧不如。
各自展才華 堅持爭民主
學運轉眼變成全民佔領,梁全程參與,亦在社交媒體上呼籲更多人加入,更即時因應事態發展,改寫多首歌詞,包括把「Dilemma」改成「Umbrella」、「飛女正傳」改成「黑警正傳」。被問到雨傘運動結束後香港民主運動何去何從?他從容地答:「其實這件事才剛剛開始。」他認為,三個佔領區只是讓人們聚集的地方,清場後大家各自回到崗位發揮所長,用自己的方式爭取民主,「你從事與文字有關的便用筆來行動,你懂爬山的便去山上釘東西(橫額),很多事情可做,甚至有人將『我要真普選』這字句印在紙幣後花掉,整件事是無孔不入的。」
「當一天烽火點滿天,照亮各路,重新的出發繼續踏步……」也許梁栢堅最新的作品《修羅之怒》,最適合詮釋他對雨傘運動後的希望。
後記
二零一四年香港風雨飄搖,梁栢堅如是,任職了十多年後勤主管,卻因年中公司人事調動而被迫離職,僅靠填詞及專欄收入維生。然而,問起生活壓力,他輕鬆答道「暫時沒有」,更笑言「如果我用 500 元搭巴士的話,便要急急搵工了。」他指,自己一直有在找工作,但沒固定方向,就像回到 20 年前,剛畢業般。自嘲完,他緩緩喝下手裏的啤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說不定是另一種人生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