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r Monsieur Truffaut,
當得悉Jean-Pierre Léaud獲得今屆康城影展的榮譽金棕櫚獎,心中激動油然而生。Léaud代表著Antoine Doinel,亦是法國新浪潮的象徵,在電影史上,總不能缺少Léaud;Léaud也不能沒有您,可惜您已逝世三十一年。
謝謝您在二十年來,給觀眾帶來五齣關於Antoine Doinel的電影。還看今朝,這類連續小說式電影,美國導演Richard Linklater也在十八年期間拍了三齣的「Before系列」,亦用了十二年時間拍了《少年時代》(Boyhood);但在我心目中,您依然是創造電影傳奇的那個。由《四百擊》(Les quatre cents coups)開始,我們看著Antoine反叛;到《安東與柯蕾》(Antoine et Colette)看著他的初戀;再於《偷吻》(Baisers volés)看著他求婚;在《婚姻生活》(Domicile conjugal)看著他的婚姻危機;最終在《愛情狂奔》(L’amour en fuite)看著他離婚再戀愛。Antoine一角,與觀眾親密得像親人,我們了解他,我們亦認識他,縱然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虛構角色,當然我知道Antoine亦滿有您的影子。若然自身沒有童年坎坷的經歷,您也不能遇上André Bazin,也不能拍出自傳式的《四百擊》。
當我再觀賞《愛情狂奔》的結尾,鏡頭不斷穿插《四百擊》時的Antoine,我潸然淚下,我驚覺時間走得那麼快,稚氣的Antoine已成為歷盡滄桑的Antoine,他的面孔有的變化,更為立體的五官,或是偶而在眼尾出現的皺紋,在童年對比下產生一種成長的無奈與空洞,您不是純粹紀錄一個演員老去的經過,而是夾雜著部份的真實,細心為一個人紀錄他的成長史,為觀眾締造真實與虛擬間的感動。撇除一切故事情節或電影技巧之評價,一齣電影的好與壞實在容易說出,但感受一齣電影所在,談何容易?舊片重提,您在電影的革新與突破,又開始慢慢喚醒我對您的喜愛,但原來您已離開了我們三十一年。當往年高達以3D拍出《告別語言》(Adieu au Langage),我真想知道若然您仍然在世,還會拍出什麼的作品。
我實在沒資格懷念您,您我生於不同時代,您出世時我還沒出世,您離逝時我亦還沒出世;但電影卻拉近了我對您的認識,這便是電影的魅力。
一個喜歡電影的人,除了喜歡電影呈現的世界,亦喜歡電影給自身帶來的影響。
Bien à vous,
Patric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