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大專生或大學生,不少人會聯想到青春、活力、年輕。大眾似乎將年輕與大學生掛鉤,但年齡絕不是求學的限制!28歲的阿樂不斷讀書,由會考到文憑試,由IVE基礎文憑到學位課程,花了十年時間,終究找到人生目標;郝念畢業後工作十年,毅然放下穩定工作,從內地到香港修讀導演課程追夢。成熟的「大學生」重返校園,游走於稚嫩的臉孔之中,他們的求學路又如何與眾不同?



記者:麥之齡 梁汧彤 張琳宜
攝影:麥之齡 梁汧彤 鄭雲風 李芷珊
編輯:張耀之 馬翠怡
版面編輯:張琳宜

28歲的阿樂是宏恩基督教學院二年級生,「這十年間耗盡我的精力,是社會環境需要我讀書,但我想追的是知識,而不是學位。」阿樂在十年間就讀不少文憑課程,2007年,他會考只有四分,參加兩年政府的「展翅青見計劃」,其後就讀一年IVE基礎文憑及兩年會計文憑課程。「334學制」實施後,阿樂於浸會大學持續進修學院就讀一年毅進文憑課程,再讀兩年浸會大學國際學院的應用社會服務課程,現正就讀社會工作學位課程。

十年求學期間,社會環境轉變令阿樂更重視學位。「經常想最基本是否需要一個學位,學位是否投身社會的入場卷。」他表示,以前社會並不執著於學歷,學位競爭較少,但學位競爭隨社會變遷變得更大,人人都想有學位。由於阿樂想投身的社工行業,須就讀政府認可的課程才可執業,他亦要追求相關學位。

學校少不免有社交和團體活動,阿樂年紀較同學大,最初也對他造成困擾。「大家會幫我改不同的稱呼,例如爸爸、哥哥、叔叔。」阿樂表示,同學不會在他面前笑他老,但第一次聽到同學的稱呼會感到衝擊。隨著相處時間增加,同學開始知道阿樂的優點,例如要有責任感,當有人需要幫忙,阿樂會第一時間出來協助,所以同學也慢慢接受阿樂。

「第一次見阿樂以為他是學校職員,樣貌很成熟。」阿樂的同班同學—17歲的Lucas和20歲Ericson同樣認為阿樂的年齡大,閱歷豐富,上課回答問題時,會說出他們沒有想到的答案,因而啟發他們。他們指出阿樂與同學之間未有因為年齡而有代溝,「會像朋友一樣與阿樂交談,不會因為年齡而跟他交談的內容有不同。」

學習對阿樂來說也是一個難題,年齡漸長,記憶力不復以前,學習變得更吃力。阿樂承認自己過去制定的學習方式不太好,只會死記硬背,使他難以跟上學習進度。雖然阿樂用更多時間溫習,但是學習效率卻遠不及從前,「以前我只是用一晚時間溫習一個理論,現在就要用一晚半去溫習,而且只是記得七成!」

阿樂展示這十年間就讀的文憑課程證書。

親戚施壓 師兄質疑

每次家庭聚會時,親戚總會不厭其煩追問阿樂,「這個課程要讀幾多久呀?社會認可的嗎?」每當親戚追問,阿樂就感到壓力。加上妹妹正就讀香港中文大學,每次親戚談起兩人學業,親友目光更令阿樂覺得心酸,「為何會這樣不公平?自己兜兜轉轉,經過多番努力,但為何得不到其他人認可、認同?」

朋友的成就亦成為他壓力來源。阿樂有些朋友已經成為消防隊長,或擁有一番事業。眼見朋友成功,阿樂不斷懷疑自己選的求學路是否正確。曾經有師兄質疑阿樂這十年的讀書時間是否值得,更說:「你拿著這十年的學費已經可以簡單創業。」對他造成無形壓力。慶幸的是,阿樂得到家人的支持。他指,家人沒有給予任何壓力自己,反而每當要交學費時,家人都會爽快給他,沒有過問甚麼。

行政長官於今年七月公布多項支持優質教育的優先措施,向自資院校學位課程的學生派發三萬元免入息審查資助,阿樂認為能夠幫助到自資院校學生減輕壓力。然而,他指資助計劃的準則模糊,限制十分多。例如曾經讀過學士學位的學生不能申請資助,或需要修讀合資格的副學士課程才可申請,令人感到混亂。另外,他期望政府能讓大齡學生享有學生八達通優惠。

17 歲的 Lucas 和 20 歲 Ericson 平日會與阿樂閑聊。

棄醫學導 決心來港

郝念生於內地,畢業後於內地醫院工作十年,從小喜歡看小說與電影,今年九月入讀香港浸會大學電影學院高級文憑課程,「真正的醫療跟書本上及劇集上的不一樣,它們會把醫生當救命恩人。但現實中醫生要跟人打交道,醫生由專業人士變成服務行業,日子愈久,我開始不太願意與人溝通,因為容易產生誤會。」

醫生工作重複,郝念覺得缺乏挑戰,「相信到退休,我的工作也會是門診、巡房、手術。」現實與幻想不一樣,他漸漸覺得自己不適合當醫生。「在醫院工作也同樣經歷很多事情,然後會感觸,想開始寫小說。」眼科醫生前景不明朗,郝念家中也發生變化,令他曾經打算轉行。從醫的經歷有助他開始創作,編寫不同劇本,下定決心成為編劇。愛看電影的郝念崇拜導演關錦鵬和香港演員,卻從未打算就讀電影課程。第一次到香港遊玩時,曾途徑香港浸會大學,當時只知浸大電影學院課程評價不錯。今年一月份,他知道浸大高級文憑課程招生,不限年齡,毅然放棄工作並報名,「我已經不在乎學歷,因為我已經有研究生學歷,所以希望可以學到理論知識。」其後成功被電影學院取錄。

郝念與一般同學的年齡差距大,但他覺得大家相處和睦,「我是帶著一個目的來的,我是來學技能的,看未來能不能從事這行,我的壓力源自這裡。」郝念最期望在大學得到學位,並學懂影視製作。他說,就算同學因為他是內地人,對他很冷淡也沒關係,他自言能夠應付壓力,亦不須如香港大學生般重視人際關係。

教授笑言:「他(郝念)很青春, 沒有甚麼問題。電影最重要有青春的心,多少歲也不重要。」

緊記目的 珍惜機會

目標不同,相處方法也不同,臨近長假期間,曾有同學邀請郝念到台灣旅遊,惟被他婉拒,「會來邀請我是代表看得起我。學期結束,功課一交,他們就沒事做了,可是我還有很多事。」就讀課程以來,郝念寫下幾套劇本,長假期間,他爭取時間查閱資料及修改劇本,「我完成作品越多,代表被人賞識的機會越大,我兩年畢業後進入這行的機會才更大。」

郝念與阿樂一樣,記憶力不足成為讀書時的障礙。郝念在內地讀書,來港後難適應中英夾雜的說話方式。「記住了很親近的朋友名字,不過其他人的名字卻老是記不住。」課程上涵蓋的技術字眼亦使郝念很煩惱,他提到學習使用蘋果電腦上的剪接軟件時,因教授講解中英夾雜,難以牢記,衍生壓力。不過他未有放棄,選擇「以柔制剛」,克服心理關卡,「當時我不知道有網上教學時,我有勸自己:我是來學導演、編劇的,剪接就無所謂了。」現在郝念逐漸習慣教學模式,自言更有信心。

「我是帶著目的來」,郝念多番強調是在充足準備後才來港進修,「如果我這個年齡,甚麼想法都沒有來學電影,那不可能的,完全是『癡了線』。」雖然有文化差異,但他仍期望未來能夠寫一個關於香港的劇本。假若數年努力付諸東流,未能在影視界發展,他亦為自己想好退路,「我應該會回武漢,作為醫藥代表向醫生推銷藥品。」

郝念認真地與同班同學一起拍攝電影功課,研究場景。

大齡常見 各校均有

本港大齡學生這個現象並不罕見。現時香港公開大學有62名超過30歲的人士就讀全日制學位課程。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教學科研部副主任余堅文指出,於中醫藥學院創辦初期,學院有不少大齡學生;近年以香港中學文憑試的應屆畢業生為主,但有部分學生擁有學士學位,「四年前,我們收了一個,但他非常特別,是香港城市大學經濟系的助理教授。」

香港浸會大學中醫藥學院教學科研部副主任余堅文

留言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