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去年的佔領行動後,「本土派」一詞漸漸為人認識,而網上媒體可謂孕育「本土派」意識的溫牀。當中,撰寫政治評論網誌《無待堂》的網絡評論人盧斯達正是推手之一。在大學時期修讀歷史的盧斯達,對社會有自己的一番論述。


記者:黃健聰 譚泳琪 李卓謙
編輯:林嫣晴 張曦蔚 董晴恩

已故的《華盛頓郵報》老闆 Philip Graham 曾指,新聞是「歷史的初稿(the first rough draft of history)」,但盧斯達有另一番看法,「歷史不只是過去發生的事,而是要找一套論述。」他認為不同人寫的歷史都會不同,當中必然涉及個人的價值判斷,亦有可能與實際發生的事有出入。

新聞又何嘗不是?參與營運網上媒體《本土新聞》的盧斯達認為,「報道甚麼,怎樣報道,都有價值判斷。」他曾經在網誌上批評傳統媒體,但他同時覺得網媒興起也不一定是好事,「很多人將傳統的做法照搬到網上,沒有意思。」他自言仍未有能力做到「最好的網媒」,當被問到理想的網媒應是怎樣,他苦笑指「維到皮」就足夠,如果無法營運下去,說甚麼都沒有意思。

本土派文章多見詞鋒銳利,有人批評他們只懂攻擊「同路人」,卻對中共「手下留情」,盧斯達對此不以為然,「他們誣蔑我們收中共的錢,但自己又入中聯辦談判。」他解釋指,既然中央之惡人所共知,就不需要再花時間批評,反而一些「道貌岸然的人」,實際上卻「好有問題」,所以才會集中火力批判他們。他認為,中共與泛民就像「黑臉」和「白臉」,前者壓迫香港的同時,後者就製造幻覺,令人以為他們可以爭取民主,最後卻仍要香港人接受政治現實。他又批評一些左翼社運人士高舉「土地正義」,同時又申請大地產商名下的基金,兩者有如一種共生關係:地產商先剝削了香港人,之後就用這些基金安撫大眾。

革命與運動

去年長達七十九日的佔領行動,外國媒體率先將其命名為「革命」,本地民主派卻馬上把其「降格」為「運動」。盧斯達表示,「革命」之名沒有問題,他認為在佔領行動中,看到大眾把對泛民過往的不滿爆發,不但把民主派的「光環」打碎,更打破了舊有「大台」和「代理人」的社運模式,同時不以「建設民主中國」為目標,是一個完全屬於香港人自己的行動。此刻回想佔領,他坦言「整件事沒有想過會發生」,之後的發展亦超出想像,但令他最意外的,卻是在整條彌敦道都看到「反左膠」的宣傳單張,令他發現「左膠這回事原來這麼多人有反應」。

由盧斯達「開咪」的網上電台有一句口號:「本土、民主、反共」,但他卻表示,「反共」其實不太實際。他以北宋與遼國為例,說明前者沒有能力消滅或感化後者,同樣香港也沒有能力「反共」,連改變中國也不可能。他續指,近來不少年輕人宣布參政,但其實也不可能改變現狀,「區議會權力很小,而且只能佔少數,立法會又有功能組別,遊戲規則都不公平。」

即使爭取了民主,他認為香港社會的問題也未必會因此而改善,因為最大的問題是不論政府和政黨,都忽略了香港人的利益,凡事都是先考慮中國大陸的 13 億人或外國遊客。就算有了民主,也只會令這種「賣港」行為更加猖獗。他更表示,大陸雖然沒有民主,但地方政府卻必定以本地利益為先。換言之,「香港人比大陸人還慘。」他認為爭取民主的同時,香港人要先愛惜自己擁有的東西,學懂保障自己的利益。

盧斯達認為香港最大的問題是不論政府和政黨,都忽略了香港人的利益。(劉佳男攝)

盧斯達認為香港最大的問題是不論政府和政黨,都忽略了香港人的利益。(劉佳男攝)

偏激文風為策略

不少人對本土派的印象可能是覺得他們想法偏激,盧斯達卻指「偏激是一種策略」,因為網絡世界非常「殘酷」,雖然人人都可以發表文章,但要吸引讀者「要人share(分享)」也不容易,因為沒有讀者,文章就沒有力量。他坦言自己「不是一個很冷靜」的人,認為「要罵就應該罵」,反正自己「沒有東西失去」,又不怕得罪別人,批評有理據就沒有問題。

後記

盧斯達曾撰文批評傳統記者,故記者邀約他受訪時已打定輸數「食檸檬」,豈料他爽快答應,更侃侃而談兩個多小時。訪問過程中,他一邊處理網媒文章,一邊回答記者的尖銳提問,表現得從容自若。對於時事評論人練乙錚評他為「健筆」,他不以為然,孰是孰非,但憑觀者自論。

留言 Comments